路炎明面无表情地走在通向不知何地的大理石路上,他的面前有三个人,确切地来说应该是三个罪者,左右两个罪者身穿着黑色白领的西服,佩戴着黑色的墨镜,让他想起《黑客帝国》里面那个由雨果演的那位著名的反派史密斯程序员。
而中间那位则因为那只奇怪的金属爪很容易认出来……几个小时之前路炎明才和他在白砂糖的书店大战过一场,并且他在路炎明自以为胜利的时候来了一个绝妙的反杀,导致路炎明此时此刻在这里像一个囚犯一样走着。
一路上几个人都没有任何的交谈,沉默、沉默、沉默……路炎明本身就因为担心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情而感到紧张得要死,而周围的死寂更是让他有种想要发疯的感觉。
一路上他经过了一个又一个像哨兵一样站岗着的“史密斯”,看着看着,路炎明觉得自己好像得了脸盲症,好像这一附近的所有罪者除了身穿着黑色长袍的“弗莱迪”以外都一个模样。
对此,路炎明得出一个结论。
“这他妈是要拍《黑客帝国4之史密斯勇闯榆树街》还是《猛鬼街之弗莱迪大杀锡安》?”
除他们以外路炎明没有看到任何人类。
“这一层如果加上我们身边这三位的话,就是七个人。”法尔分析道:“也就是说一层至少四个人,即便我们现在趁机会以全力冲向楼梯口,对方也会利用人数的优势在我们到达安全位置以前把武器对准我们。”
“这他妈就是一句废话。”路炎明低声骂道。
“我记得你曾经在一个不到三十寸的、类似一个画框的东西看一个欧美人手持着漆黑的、短小的火枪,一个人独自在一栋与这里类似的建筑物面对众多敌人,并且最后与妻子凯旋而归……那是怎么一回事?”
法尔这句话让路炎明忽然记起来自己前不久看完了布鲁斯.威利斯所主演的那部著名警匪剧《虎胆龙威》,一个神经质的警察独自一人灭了一个大厦的抢劫犯的故事……路炎明觉得这部电影很帅气,他喜欢这样帅气威猛的枪战片,希望自己也能像片中的主角那样充满男人味,但是现在自己体内的哪位神明却对这部电影的内容信以为真,这让他感觉自己平安生还的希望更加渺茫。
“《虎胆龙威》只是一部电影!就跟你们那个年代拍的戏剧差不多!可惜度微乎其乎,别指望我手持着双枪、背着各式各样的步枪冲锋枪一个人杀出一条血路,何况人会火焰,子弹对他们来说就跟熊孩子的玩具枪一个级别!”
“把嘴闭上!”身边的“史密斯”先生忽然用冰冷的声音喝住路炎明。
路炎明只好乖乖从命把嘴巴紧紧地抿着,没有说话,他一脸委屈,内心忿忿不平。
“对不起……”法尔差点没有笑出来。
路炎明懒得去想词汇来反击法尔,他一直摆着那张苦瓜脸,像一个宠物一样乖乖跟着别人走。
他们走进电梯里面,其中一个罪者关上门,然后按下了十二楼的按钮,路炎明看清楚现在自己目前正处在这个总共十三层的酒店的倒数第三层。
(走几步就这么费劲?)
但是,他忽然想到法尔刚才说的话。
(如果一个楼至少四个人……五十二个……还他妈有可能不止这个数。)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算术,但是路炎明的内心却一点也不简单。
(这回开挂也跑不了了……)
他现在没有一点民族英雄赴死的大义凛然,因为他不是民族英雄,在路炎明自己看来自己就是一个死到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的窦娥,冤枉地上帝都不会给他伸冤洗白。
电梯内部就传来“叮”的提示声,一下子把路炎明从内心的纠结状态拉回到了现实。
“是时候该上战场了,我们的阿喀琉斯。”法尔的话忽然出现在路炎明的耳畔。
“那是什么玩意?”因为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所以这一次路炎明的声音格外的低,低到连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希腊神话中的半神英雄,英雄珀流斯和海洋女神忒提斯的孩子,特洛伊战争的一大猛将,没有他的话希腊联军不知要有多少人死在赫克托耳手上。”
“你用这么伟大的人物比喻我居心何在?”
“如果你读过一点点希腊神话的话你就能发现每个英雄背后都会有一个伟大的神明,就像刚才提到的特洛伊战争,基本上就是一场神的赌博游戏。”法尔有些小得意地说。
“原来是拿我来反衬你啊……”路炎明无奈地说。
“不,如果真有危险的话,我是不会坐视不管的。”法尔语重心长地说道,“那个女人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尽管法尔如此安慰,但路炎明的心仍没有一点好受,相反的,随着他的步伐距离眼前大门越来越近,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吱嘎……”
两位“史密斯”像一个服务员一样轻轻拉开装饰华丽的大门,一副璀璨的金色灯光下、装扮富有西方华丽而精致风格的酒店餐厅的景象映入路炎明的眼中。
整个宽敞的餐厅内,只有一个人正在中心处的座位上端端正正地坐着,而这个人路炎明真是不能再眼熟了,因为前几分钟前他才出现在电视上面。
路炎明差点没有吓到昏过去。
马尔蒙.百斯特,他万万没想到迎接自己的竟然是一个罪者的头头级别的角色,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普通的美国士兵俘虏忽然遇见德国纳粹盖世太保老大希姆莱一样刺激。
“我知道你心里什么感受,但是不要慌,别忘了你旁边还有我在。”法尔冷静地说道,“而且看目前的形势,他们不能对你怎么样。”
“有种你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去跟一个杀人魔王血拼看看!”
“我说过他不会伤害你的……”
“你拿什么保证?”
“拿我这条命,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着它。”
一首听起来像是西方古典风格的音乐忽然响起,好像在欢迎路炎明的到来,但路炎明身子却因此而吓得发颤,仿佛有电流从他身上流过。
百斯特此时抬起头来,那双修理好的金色眉毛下看上去十分睿智的深蓝色双眼迅速地把眼前的这位客人打量了一下,然后他的脸上露出微笑。
但在路炎明眼中看来他似乎会在下一秒就会用武器把自己干掉,尽管这个举动在平常不过。
“欢迎,路炎明先生。”他站了起来,向路炎明优雅地伸出左手来。
路炎明的目光向他的手掌看去,一张看上去干净、有力除此之外再平凡不过的手,但路炎明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张手之下。
路炎明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他像一个雕像一样丝纹不懂,脸色变得很糟糕,他不知道面对如此彬彬有礼敌人的头目该怎么做,尽管他看过许多片子里面那些主角应付绅士类型的敌人的桥段,可这不是电影,一点出现失误就没有第二次机会。
百斯特貌似也明白了自己的对象不过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便收回了左手,然后向他比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坐吧!”
路炎明只好乖乖地坐了下去,但实际上,他如坐针毡。
“你们先出去吧!我可不想让我们的客人抱着一颗紧张的心情用餐!”百斯特摆了一个示意人离开的手势,三人在严肃地点了一个头后,离开餐厅。
现在餐厅里面只有一个高中生和一个成功的商人,还有一个处于意识状态的神明。
路炎明正对着百斯特坐着,而对方只是在用一双看上去友好亲切的眼神看着自己,但他害怕对方会在下一刻做出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来,毕竟法尔刚才所说的那个“黑石城狂欢节”的故事在路炎明脑中记忆犹新。
餐厅内的音乐开始变得轻松、欢快起来,但是路炎明自己可不轻松,更不欢快。
“我现在该怎么做?”路炎明看上去只是嘴唇动了动。
“先看看他怎么做。”法尔回答道。
路炎明明白现在的自己完全就是热锅里面的羔羊,要杀要宰全凭自己眼前这位手握杀生大全的“屠夫”。
(想想吧!老路!那帮封建王朝宫廷里面的那帮奸臣是怎么活下去的……对!装孙子!只要是稍微有个头脑的华夏民族的子孙独自面对比自己要强一百倍的洋鬼子都会这么干!暂时抛弃无聊的民族自尊吧!等以后牛逼了咱就让这洋鬼子给咱装孙子……)
像一个阿Q一样自我心里安慰完后,他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整理整理刘海,让自己看上去更加自信一些。
然而百斯特看他这副样子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恕我无礼,您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来应聘的大学生而不是一个客人。”百斯特笑着说道,“而且一副下一秒就会被刷下来回家的样子,这样可不好。”
“是嘛……”路炎明有些麻木地点点头。
(我可他妈不是来和你这厮聊人生理想的。)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如果不自信自强的话是很难在人生路上前进的。”百斯特依旧挂着那张令路炎明不爽的笑容,“这要记住!”
“好的……”
路炎明脸上摆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别把我爸妈成天和我唠叨的话在他妈重复一遍。)
“可能令尊令堂也说过这些话。”他向后仰去,靠在椅子背上,一副胜利的姿态。
路炎明笑不出来了,连装都不会装了。
“如果我有孩子的话一定也会这么教导他的。”百斯特的目光好像他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胡闹:“可惜我是单身主义者。”
“额……其实我也打算以后不结婚,毕竟养活自己就够困难了,哪管得了别人!”路炎明附和道:“而且我看过您在一篇杂志上的访谈,在那里面您曾经说过一句话,大体的意思貌似是‘财富和感情只能选择其中一条才能在另一条道路上走得更远’。”
“嗯……我记得我是这么说过……等一下!”百斯特忽然露出一副想起了什么似得表情,向前一指:“你不吃吗?”
路炎明知道这时才发现自己面前正摆着一碟手掌大小的烤猪排,酱香从它那因为烘烤而变得的漂亮的皮肤上飘散而出,身旁橘黄的油汁能是让它原本就足以诱惑的外表更是充满着致命的吸引力,它的样子仿佛轻轻一咬就能够在嘴内感觉到诱人表面下的柔嫩以及那散发而出的甜腻气息。
可是路炎明却不敢拿起刀叉品味它,他害怕这个猪排诱人外表下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放心!从法国运来的,可不是从你们国家那条叫做黄浦江的河流上随便捞上来的哦!”百斯特笑着,拿起刀叉,熟练地切着他面前的猪排。
“那条河流怎么了?”法尔问道。
“别提了……丢人都他妈丢到别的种族去了。”对那件事情,路炎明惭愧得无地自容。
“还是说你以为我会往里面放东西?”百斯特苦笑着问。
“……”路炎明难以答复。
“我们可以交换一下,或者你那一盘我直接吃掉。”
“这里我们不要脸一些。”法尔提示道:“直接选择后者让猪排滚一边去吧。”
“为何?”
“不用担心,不要害怕,跟他不要太客气了。”
路炎明犹豫了一下,然后将盘子向前一推。
百斯特毫不客气地接过盘子,不像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倒像个吝啬鬼。
“你不想吃些什么吗?”
“不了。”路炎明摇摆了摆手:“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
“真是可惜了。”尽管百斯特的语气很遗憾,但他看上去迫不及待地拿起刀叉,熟练地切起猪排来。
“说谎话不脸红真是一种技术活。”法尔用鄙夷的语气说。
路炎明在内心表示对这句话无限赞同。
但实际上他看着百斯特那享受的表情,以及刚才猪排的香味,弄得他的胃因为不公平待遇而开始抱怨起来。
“知道吗?一种关于猪的传说。”百斯特将一块猪肉吞入腹中后,拿起桌边的红酒,将手中杯子倒满。
路炎明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
“说它们上辈子都是贪婪的人,因为过于贪婪,因此在死后都变成了这副模样,瞧瞧它们每天为了食物而争先恐后的样子吧!不就是贪婪者的一个写照吗?。”百斯特看着桌子上的那盘猪肉,脸上撩过一抹冷笑,“实际上有研究证明他们的智商不低,但看看他们的模样,我真是不能把高智商与它们吃饭的样子联系在一块!”
“我不懂您的意思。”路炎明态度拘谨地说。
“我是一个对利益无比看重的人,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贪婪者,而按照这个传说猪上辈子也是一个贪婪者。”百斯特会心一笑:“而我就这么对待他们,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不愧是大反派,吃个饭都能领悟到这么多。)
路炎明在心中感慨万千。
“这也在另一方面证明他和猪是一类的。”法尔毫不掩饰地说。
“其实比猪贪婪的动物,多得是……鳄鱼、鲨鱼、秃鹫、狐狸、狼……各个都狡猾凶狠,尤其是狼,猪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盘中餐。”
“好吧!他想把自己列入狼的行列。”法尔继续分析道。
百斯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继续切着烤猪排。
“您应该看过我的那篇采访吧?”百斯特一边切着猪排一边问道。
“是的……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学校图书室里面看到的。”路炎明回答道:“我觉得写得……可以,您的父亲确实教导了您很多。”
此时此刻,百斯特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声音大到让路炎明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我父亲?虽然说我和他分别几百年了,但我还是依旧记得他是一个死板的人,而且眼里面只知道钱,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我还要贪婪,他做人不成功,要不然就不可能教出我这么一个人了!我爷爷?教出我那样父亲的爷爷会是一个成功者?”
“那您是……”
“我在那篇报道上那么称赞他们即达到了欺骗那位漂亮的采访者又给我两位早已去世的家长脸上贴金的目的,这叫一石二鸟。”百斯特将一块猪排轻轻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
(有这么个不孝子孙,他爹和他爷爷得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路炎明如此想到。
“也许他们会因为我美化了他们而在第四层地狱感到高兴呢!”百斯特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出现高兴的笑容,仿佛这是一个玩笑,“顺便一提,前几年钱我把一笔数目不小的钱捐给非洲灾民,这不过是我的一个消遣,但你们居然把我捧成一个慈善家!真是讽刺!随便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都能够获得别人尊敬!”
路炎明明白了,眼前的人已经完完全全地把“商人”这个词语的性质与“恶魔”联系在了一块,他甚至可以为了一时的谎言而利用家人,或许对于他来说并不存在“血缘”这个关系,也许这个人的眼中只有两个词——“利益”。他可以毫不掩饰地称自己是“贪婪者”,他已经背负了大量的罪名,但却仍然如自己所见一般逍遥,好像一点都不怕所谓报应的到来。
(真正的恶魔是完全不怕报应的。)这就是路炎明的一大感悟
仅仅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路炎明就明白此人为什么能够配得上“贪婪”这个罪名了。
(也许他比表面所表现的还要可怕。)
(他到底为了自己的利益还能干出什么事?)
尽管室内空调开得如此凉爽,但路炎明感觉自己后背的冷汗越来越多了。
“说了这么多,我们该谈谈正事了!”百斯特喝了一口红酒后开口说道:“或许您还不知道您今日为何要来到此处。”
“确实,我不知道。”路炎明点了点头,尽管他明白自己在撒谎。
“首先是关于我们教团一部分团员在这里莫名其妙失踪事件。”百斯特继续切起猪排:“我认为您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果然……)
路炎明微微低下了头。
“十多个凶杀现场都发生在羽鸣市,所以很容易就把流动作案这一项给排除了,接着是作案工具,虽然主要凶器没找到但是却附近处的垃圾堆里找到了一些能够在附近商店随便能够买到的学生工具……如胶带、圆规、安全剪刀,说明作案对象是一个学生,按照这个线索继续搜查,首先排除体力上不足以行凶的小学生,其次在羽鸣市内就读的约三千名的初中生内进行调查,由于我们这边不缺人手所以很快就调查完毕……没有!剩下的就是高中生与大学生了……”
“然后呢?”路炎明皱眉,他开始考虑如何反驳。
“没什么!”百斯特忽然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然后耸了耸肩:“开个玩笑罢了!刚才那个情节编的怎样?很有侦探小说的感觉吧!”
“……”百斯特的话让路炎明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我们早就知道你是罪魁祸首了。”百斯特用温和的声音说道。
路炎明再一次感觉自己的四肢五官六腑神经被人提起来。
“用不着这么紧张,如果我们想要复仇的话,你现在就不会与我同桌了!我完全不会计较这些事情,毕竟您要知道我们教团最不缺的就是人。”百斯特又将一块猪排轻轻切开放入口中享受起它带来的芬芳。
路炎明绝对不会相信他的话。
(连自己祖宗的声誉和手下的性命都不顾,天知道他会对一个高中生干出什么。)
但路炎明一时间找不到如何应对局面的手段。
这时候百斯特又笑了,那个仿佛看穿自己内心所想的、令人不安的笑容又一次出现在他脸上。
“我说过请放松些,这只是一场谈话罢了,又不是拷问。”
“但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大打出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的法尔开口便一阵见血。
“何况如果只是这么点小事的话也用不着我大老远从美国跑到这里来解决,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百斯特继续说道:“但如你所见,我到这里来了,而且还坐在您的面前,可见事情的性质就是这么糟糕。”
“那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路炎明语气依旧吞吞吐吐。
百斯特又把一块咀嚼到一定程度的猪排吞入腹中。
(能不能快点吧那块该死的猪排给我干掉!)
路炎明感觉自己一肚子的火气。
“不过如果不解开你为什么会在这几个月内被他们所追杀的原因,你可能会感到不自在吧?”百斯特依旧用着他绅士一般的口吻说话。
(确实……死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死的确实是一个悲剧。)
“原因很简单——失误。”
路炎明认为这个回答绝对是一时半会想出来的谎言。
“失误?”
“也许有人已经告诉您我们有关教团的一些事情了吧?”百斯特舔了舔嘴唇上不小心沾上的肉汁。
“看上去他已经知道那位白砂糖小姐的事情了……”法尔开始警惕起来:“不过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继续隐藏事实的必要了。”
“是的……”路炎明微微点头。
“那么就不需要我费一番功夫去解释了。”百斯特表情变得轻松起来:“您应该知道我们那边有一种能够勘察人类体内一种未知能量的器械吧!”
“拉普拉斯之眼。”
“不错!看上去那位高人确实教会了您许多事情!”百斯特和颜悦色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拉普拉斯之眼是我们这边花费了大量时间,用了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研发出来的炼金物具,它的主要功能只有一个,那就是能够勘察到除了炎师、我团成员、界外兽以外的各种生物体内存在的、可以称得上是‘新能源’的‘未知能量’,而您知道吗?人类体内的这种能源含量是我们观察到的、迄今为止最丰富的,简直就是一个上帝给予的财宝!不过呢……”
话说到这里,百斯特咳嗽了一下,然后用大人恐吓小孩子睡觉一般的语气说道,“这个财宝有时候却有些不稳定……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它总会毫无预兆地消失掉,它为什么会毫无预兆地消失掉呢?因为财宝的主人做了坏事而导致上帝愤怒地把这个金库从他身上拿走呢!”
路炎明忽然记起白砂糖曾经和他提到的事情,与百斯特的很相似。
那就是:如果一个人不按照“本应属于自己的命运之路”走的话,那么他体内的所存在的“未知能量”就会莫名其妙的消失掉……
(然后你们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把他从人类世界抹去了……)
“这种杀人理由怎么听都觉得太过于牵强了……”法尔平静地说。
“也许你会觉得很荒唐……”百斯特的笑容看上去依旧令人不安和上火,“但很多事情发生得比这还要荒唐,面对这些事情如果你不能去改变的话就只能接受了!”
他用小刀轻轻切下一块猪排,但他并没有吃掉它,而是抬起头用那凌厉的眼神注视着路炎明。
“不过事实证明我们的拉普拉斯之眼并不是完美的……因为他把你错认成‘犯规者’,‘犯规者’是我们这边对于那些‘做错事’的人们的一种称呼!”
“为什么?为什么拉普拉斯之眼会这样?”
“天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百斯特低下头将那块猪排吃了下去。
“法尔你怎么看?”路炎明趁着百斯特吃东西的时间低声问道。
“第三次零王战争,也就是thethird后才制造出来的东西吗……虽然我对那东西并不了解,但是我并不敢轻易去相信百斯特的话……不过这一次先假设他说的是实话吧!如果要骗人的话不可能想出这么低端的理由。”
“行……”他这一次连嘴唇都没动,只是单纯从喉咙里面发出声音罢了。
尽管法尔这么说,但是路炎明心中对于这次危机感十足的谈话仍有着不小的紧张感,这种莫名的紧张感从他在那间房间一醒来就一直伴随着他到现在。
他原以为眼前这位打扮的光彩照人的恶魔会突然在下一刻露出他本性,但是百斯特从刚才就一直没有利用任何威逼利诱严刑拷打的手段,而是在一直享受着他桌上那盘猪排带来的美味以及说着对于自己来说并不过于严肃的话题……
“装孙子”原本对于路炎明来说真是在擅长不过了,因为在这片土地长大,就代表以后出人头地的几率绝对渺茫,因此为了能在未来激烈的社会竞争中赢取一席之地,就要学会去放弃自己所有自尊与诚信去讨好他人,这是路炎明在许多公共场合中学习到的:学校、饭店……尽管路炎明很讨厌这种方式,但他也并不是那种不看场合就乱说话的人。
面对比自己要强大的人,如果真的束手无措的话,那么这种“装孙子”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但是,他现在处在对于百斯特未知力量恐惧而造成的压力之下,他现在连怎么去说话都不懂了……尽管百斯特到目前为止还没对他做出什么事情。
“好了!这个话题结束”百斯特又喝了一口红酒:“拖了这么长时间是该进入主题了,也就是我为什么到这里来。”
(确实拖了很长时间……)路炎明在内心无奈地想。
“极恶之圣剑……”百斯特忽然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什么?”新的名词让路炎明再一次困惑起来。
“我们对于一直在您身边帮助您的那位女性炎师的一种称呼,这是她大概是她最广为人知的一种称呼了。”百斯特用原来优雅的语气解释道。
说实话,路炎明的内心绝对没有因为自己洗清嫌疑这件事而感到放松与庆幸,仅仅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自己会拥有坐在这里与一个声名显赫的罪者干部一起聊天的资格呢?对方也没有非这么做不可的必要。
而现在,这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商人又将另一个目标纳入这场谈话中了……
极恶之圣剑……路炎明又知道白砂糖这个真实身份完全不明的炎师的另一个称呼了。
路炎明看过的魔幻类型的小说之中人物多多少少会拥有一个与自己身份、经历或者性格所匹配的外号,例如《魔戒》中人皇阿拉贡的“神行者”、《冰与火之歌》中龙女丹妮莉丝的“暴风降生”、狮子家中詹姆.兰尼斯特的“弑君者”等等……
极恶之圣剑——这听上去并不像是一个光明磊落君子的外号,倒像是一个杀戮成性、阴暗的恶魔……的确,在路炎明看来白砂糖绝非什么光明磊落之人,那有些疯癫的一举一动以及那股神神秘秘而又叛逆的气质确实与她称号之中的“极恶”相符,那么“圣剑”应该就是指她那连神明都不得不称赞的实力了。
“她怎么了吗?”路炎明问道。
“假如有一个人精心培养一个农场,无时不刻保护它不被人侵犯,然而有一天忽然一头狼杀进来,将农场中的所有畜生杀地一干二净,那么那个人会怎么想?”
“非常火大呗!”
“如果只是一头狼的话是挺让人火大的,但如果是一头……龙呢?”百斯特抬起头注视着路炎明:“那个人会怎么想呢?”
“应该是‘为什么一头龙会在这里?’这样的反应吧……”路炎明回答道。
“这个城市由于一些特殊缘故,我不得不对利用了一些手段保护住这里的势力不被炎师发现……都十年了!这里一直平平安安的,直到那头‘龙’来了……”百斯特低下头,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看上去那位大小姐确实是做出了一件连我们伟大的天才都意想不到的事情……”法尔忍住不笑。
“如果只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初生牛犊过来的话也没什么……但您知道她的身份吗?”
“什么?”路炎明开始好奇起来。
“万化之赐名者……虽然说因为某些缘故而退出了。”百斯特重新拿起刀叉:“需要解释一下何为赐名者吗?”
“……炎师当中至高的存在。”路炎明语气生硬地回答道,百斯特的话确实具有震撼力。
当百斯特将前半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路炎明的眼球差点没有从眼眶中掉出来,这简直比‘自己体内居住着一个神明’这件事更具有冲击性。
毫无疑问,自己在这段时间内在和一个神明以及一个地位仅次于其的角色相处着,这样的感觉相当于有人告诉他自己在和耶稣以及他的门徒又往来关系……这样的展开确实超乎了路炎明的想象。
“说的不错……一群被黑色巨石选中,被给予令人畏惧的力量,而代价就是一生为神明服务的家伙……与我们七宗罪所对立的存在。”百斯特冷笑一声:“走狗中的走狗啊!”
(黑色巨石……)
路炎明想起书中所述的故事。
那个万恶之源造就了一切。
而百斯特的话中明显将赐名者、七宗罪与黑色巨石联系在了一块。
(这他妈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法尔?”
他没有回答路炎明,大概也是在进行着思考。
(算了……)
他意识到现在与其去想这些与主题无关的事情还不如去想想拿了老太婆到底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那么她到底做出了什么事?”
百斯特撇了撇嘴角,说道:“用你们那边的说话方式就是——砸我场子,杀我小弟,毁我在这里财路。”
“这他妈是谁都忍不了……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一夜回到了解放前。”尽管路炎明内心甜得如同吃了蜂蜜一样,但他还是故作出一幅同情的表情,他不喜欢白砂糖,但更不喜欢百斯特。
“你知道吗?我并不是生气,我只是很奇怪。”百斯特表情困惑起来,路炎明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纳闷,“为什么一个赐名者会出现在这里,如果只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初出茅庐的小鬼出现在这里的话我还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对方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说过,出现的不是‘狼’,而是‘龙’,狼的出现只是单纯令人愤慨,但是龙的出现就是一种……困惑与惊慌了。”
“惊慌?”
“这个道理很容易解释,我们可以打一个比方,龙这种生物很恐怖,它那恐怖的实力总会令人感到惊慌,赐名者就相当于龙,他们的出现总会令一帮手无寸铁的人感觉惊慌。”百斯特手中的餐刀的刀刃忽然击打在陶瓷所制成的餐盘,发出一声刺耳而巨大的碰撞声。
“所以……需要您出马解决?”
“不……”百斯特摇了摇头,然后将一块猪排放入嘴中,用模糊不清的声音说道,“石机上,队服她很嘛饭(实际上,对付她很麻烦。)。”
百斯特将猪排“咕噜”一声吞了下去,然后举起高脚杯把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最后满足地舔了舔嘴唇、咂吧咂吧嘴回味在嘴中逗留的美味。
(她到底牛逼到什么地步……)
路炎明感觉白砂糖的人物形象在他脑中开始变得越来越神化,而自己就是与这样一个人物相处了三天……确切来说是十多个小时的时间而没有发觉出什么。
其实仔细想想的话,自己认识的炎师的数量也只不过才三根手指头,白砂糖、法尔和那位前几天拜访他家的那位叫做维利沃德的少女,而其中就有一个赐名者、一个神……路炎明觉得自己可以和别的炎师炫耀这件事以博得优越感。
“那么您打算怎么对付她呢?”路炎明问道。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百斯特用饶有兴趣的目光看着路炎明:“如果您知道问题的答案您会怎样?”
忽然间,餐厅的气氛尴尬起来了,尽管那首不知名的古典音乐已经被另外一首所代替,但这仍没有起到一点缓冲的作用……路炎明意识到自己这个一个在自己眼里看来完全没有什么意义,性质简单而单纯的客套话让百斯特起疑心了
他很希望现在法尔会说话来帮助他,但法尔此刻就像是睡觉一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好吧……)
他想到该怎么回答了,尽管他觉得这个回答……没有人性。
但路炎明一直铭记着一点——自己不是君子,所以自己可以不用顾忌什么人道,而且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都这么干。
(我干嘛要帮那娘们呢?)
自己为什么拼死拼活去帮一个才认识不到一个周的人呢?
(我不是道德高尚的人,我干嘛要那么去做呢?)
路炎明在这一刻发挥了自己十六年来所积累成的劣根性。
“不会怎么样啊!她的死活又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想知道您会怎么对待她!”路炎明将嘴角向上弯曲,做出一个笑的表情,尽管在外人眼里看他的笑容很僵硬。
“是嘛……”听到回答,百斯特轻轻一笑,然后低下头继续切着猪排,“我以为你会说出正义的英雄那样充满着舍己为人气息的台词呢!”
“我干嘛要这么说呢?”
“好吧!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百斯特依然愉快地切着自己眼前的猪排:“我想从她嘴里知道一些我所需要的东西。”
(果然啊……)
路炎明心想道。
“可是我觉得……您也可以派出其他人执行这个任务啊!”
“不,孩子。”百斯特晃了晃手中的餐刀,表示否定,“别忘了我来这里不止这一个目的……不过这就属于一些机密了,不能随随便便和一个孩子说。”
路炎明差点没有从嘴里说出脏话来。
“法尔您老还在吧?”路炎明毫无敬意地说。
“我还能去哪里?”路炎明的耳畔终于想起那熟悉的声音。
“刚才为什么没说话?”
“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啊!”法尔回答道,“这些问题我觉得你应该可以应付过来,既然你都可以应付得过来我干嘛非要帮你呢?”
路炎明顿时无言以对,而且由于太长时间没有进食,他感觉他的胃就像皱巴巴的空袋子一样干瘪,他只好轻轻揉了揉小腹处缓解一下饥饿……不过完全是多此一举,因为他的肚子已经因为实在受不了而发出难听的抗议声了。
在敌人面前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路炎明羞得想死。
“吃吧,饥饿不是什么丢脸的事。”百斯特将旁边那盘原本属于路炎明的猪排推回去。
“丢脸的是居然在你的敌人面前饿肚子。”法尔将他的唇枪舌剑对准路炎明:“不过可以谅解。”
路炎明红着脸将盘子接到自己面前,拿起手边的刀叉二话不说向猪排切去,尽管他操作方法不怎么熟练。
他将一小块猪排放入嘴中,尽管由于被放置了一段时间受凉导致口感降低,但是那令人所无法抵抗的香味让路炎明感受到了美食对于人体的重要性。
“味道如何?”百斯特问道。
“还行吧!”
“其实说实话,我邀请您一起吃晚餐的主要原因不过是来闲聊几句!”百斯特表示友好地笑了笑。
“哦……”路炎明的回应就是低下脑袋,然后慢条斯理地把一块猪排放进嘴里。
“光是一直看你吃饭的话那就太无聊了?”百斯特的话听上去就像突发奇想:“我们聊聊一些别的话题打发打发时间吧!”
(真他妈悠哉……)
路炎明有种想要强烈鄙视百斯特的欲望,同时他也因为坐在位子上太长时间而有些不耐烦。
“我现在该怎么办?”路炎明低声问道。
“无所谓,陪他聊聊吧。”法尔毫无担忧地说道。
“额……聊什么呢?”路炎明明显底气不足。
“恕我直说……看上去您并非是一个健谈的人啊!”看着路炎明的模样,百斯特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不,我只是……单纯的……想不出我们应该去聊什么话题。”
“原来如此。”百斯特点点头,然后将几块已经切割完后的猪排放入嘴里面,现在他的盘子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油光闪闪的肉汁淌在上面了。
(终于吃完了……)路炎明心中充满了无奈。
百斯特放下刀叉,先将杯子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拾起桌边的白色餐巾轻轻把嘴擦了擦。
“您以后打算想要干什么呢?”百斯特看着路炎明问道,“年轻人不能没有目标吧!”
路炎明觉得百斯特的这个问题颇具讽刺意义。
(我他妈能出去再说吧……)
“如果您出去了,会成为炎师回来报复我吗?”百斯特的语气依然不失优雅,但是路炎明却能从这句话中听出浓浓的嘲讽意味。
路炎明后悔自己刚才居然忘了百斯特会那该死的、神乎其神的读心能力。
(难不成他的火焰是读心?)路炎明懊恼地想。
“不要紧张,我可以百分百保证这家伙的能力不是读心,他只不过是很会观察人的表情罢了,所以你最好小心你的一言一句。”法尔提醒道,听上去他也明白自己想什么。
(也就是说他妈的叫我飚演技?)路炎明一下子感到棘手起来,他的“装孙子”技巧还没有达到那么炉火纯青的地步。
“你真的会成为炎师回来报复我们吗?”百斯特重复问道,语气一成不变的稳定。
“不……关键是我现在还没有成为炎师。”路炎明对于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有些束手无策。
“可是我们不能完全把握我们的未来!”百斯特看起来没有任何打算放弃这个话题的意思,“就像我不能保证我金库里面的钱永远属于我自己一样!”
“说得好像你金库里的钱全都是光明正大得来的一样……我倒是希望有一天他们全都不属于你自己。”法尔诅咒道。
“你刚才妨碍我思考了……”路炎明对没好气地说道。
“可我们为什么非要谈这个话题呢?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换一个话题!”
路炎明瞬间醍醐灌顶,犹如找到了迷宫正确的前进路线一般。
(妈的,刚才总想着怎么回答,怎么就忘了我可以转移这挨千刀的话题呢!)
“我们可以不说这个话题吗?”路炎明开口直接说道。
“嗯哼?”百斯特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您来说难以思考?”
“这个问题我觉得我应该深思熟虑一番……”
“是嘛……”百斯特用手扶额,然后用手指轻敲了几下前额,“我也不能强逼着自己的客人谈他们所不喜欢的话题。”
路炎明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他真希望赶紧结束这个令他毛骨悚然的晚餐,他宁可和食人族坐在一块也不想和这个虚伪的家伙一起谈人生理想哲学。
“别放松,他还没有打算结束的意思。”法尔用警惕的语气提醒道,“以我们现在的形势来看只能看着他的脸色走……真无聊。”
(确实……真的无聊透顶。)路炎明的内心与法尔的言语开始共鸣起来。
“话说您有喜欢的作家吗?”
百斯特的这个问题让路炎明有些惭愧,因为他对许多小说的了解仅仅停留在名字和作者方面,当然,那些西方魔幻小说除外。
“额,如果算上魔幻小说的作者的话……托尔金先生。”
“是嘛……”百斯特点了点头,“我最喜欢的作家是巴尔扎克,了解他吗?”
“不……”路炎明几乎无法从脑子当中找到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信息。
“看上去您对世界名著并不了解啊!真是的!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也许应该少把时间用在偶像方面,多多看看名著才对……哦!对不起我忘了!”百斯特带着歉意的表情说道,“中国人时间紧张,没时间也没有心情去读名著!”
效果真是一阵见血,路炎明又有种丢人丢到国外的感觉。
“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这个系列写得很精彩,能把人类社会的贪婪观察得如此淋漓尽致并且写到这地步的作家现在真是不多了……”百斯特叹了一口气,“我最喜欢的两个人物就是伏脱冷和拉斯蒂捏了……”
“看上去我也应该抽时间读读那本书了……”法尔若有所思地说道。
“它简直是讽刺小说的里程碑!除去文体方面的不足,我一直相信他是最好的讽刺小说系列作品,其庞大程度和深刻程度简直令后世诸多作家望尘莫及,如果说人类社会是一盘大餐的话,那么巴尔扎克的笔就是一把餐刀,剖开这盘食物,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百斯特用无限感慨的语气说道:“里面的大部分角色们为了钱为了权益而不惜去做坏事,还躲过了上帝的谴责!瞧瞧!伏脱冷升到了保安处处长!拉斯蒂捏成了伯爵还娶了情妇的女儿!《欧也妮.葛朗台》里面那个叫夏尔的家伙做黑奴生意发了大财!德.蓬丰成功拿到了葛朗台小姐!《贝姨》中的同名主人公也获得了她所期盼的……反倒是高老头、艾丝苔这些好人没落的好下场。”
大概是说了太多嘴有些发干,百斯特舔了舔嘴唇,然后继续开始他滔滔不绝地讲话。
“可惜他有生之年都没有写完这部作品……不过我在我看来,是老天爷太喜欢这些坏蛋了!而不希望让巴尔扎克给予他们报应!于是就给作者一个凄凉的结局了!好人没好报!这个我喜欢!很美妙不是吗?”百斯特像看着一场戏剧充满皆大欢喜的结尾一般大小并且鼓起掌来。
餐厅里面不仅响着美妙的音乐,还回荡着百斯特的笑声以及他的拍手声。
路炎明慢慢地用叉子将一块已经切好的猪排放入嘴里,低着脑袋缓缓地咀嚼着这块早就发凉、口感味道也不如刚才鲜嫩诱人的肉块。
听完这段读书感想后,路炎明想做的事情很简单——狠狠地给上帝和眼前的这个卑劣商人来上几拳。
“我知道你心里正在想什么……都一样。”法尔平静地叹了一声。
(可他说的确实是现实……尽管现实确实不尽人意。)
路炎明紧紧握住手中的刀叉,然后又将一块发凉的猪排放入口中。
(真他妈扯淡……)
(可这他妈确实是现实……也是我所希望的生活。)
但是,路炎明现在却忽然对这个想法产生了一丝疑虑。
他不喜欢百斯特隐藏在这张俊朗面具之下狐狸一般虚伪狡诈的性格,尽管他获得了路炎明所盼望已久的生活,还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事物。
路炎明的良心确实要比自己口袋里少得可怜的钞票要少,刚才他都没有打算顾及白砂糖的死活,但他的良心还没有容忍到去随便嘲笑那些好人。
(老天为什么就不会同情那些热爱着行善的人呢?而总是不给予这些出言不逊的虚伪者应得的惩罚呢?)
路炎明可不想以后变成这幅德行……
他的心中又冒出一个选择题来。
(如果一个人获得成功,而代价就是变成他所不喜欢的人……那他会在这个分歧选择哪条路?)
路炎明放下刀叉,同时放弃了选择。
他自认为自己不适合做这样麻烦的选择题。
“您知道我的罪名吗?”百斯特把手放了下去,他重新选择了一个让路炎明有些困惑的话题。
“好像是……贪婪。”路炎明抬起头,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点。
“没错!您怎么看这个词语?”百斯特换上期待的眼神。
“我对人性这么严肃的东西没什么太深刻的了解……我想知道您对于这个的看法……”路炎明闭住嘴巴,用鼻孔做了一个深呼吸。
“可以!但是我相信您应该对于‘贪婪’有一个基础的认识,所以我不会把我的陈词滥调用在这里,我会把对于这个词语的另外的理解说出来。”
百斯特此时将自己的身躯向前一倾,他那双看上去有些虚伪的海蓝色眼睛让路炎明感觉有些不知所措,那感觉就好像自己正在被一头野兽所注视着。
“很多作品里面都有‘人类的贪婪无止境’,这个道理吧?”百斯特像一个教师一样说道,“其实我认为这个道理有一些小瑕疵,那就是——不仅仅是人类,很多生物的贪婪都是无止境的!我刚才也提到过,猪是贪婪的生物,狼、狐狸、秃鹫、鳄鱼、鲨鱼……可为什么总是人类被当成例子呢?”
他说到这里表情夸张地撇了撇嘴角,路炎明不懂这样做意义何在。
“因为我们如果要证明一个论点正确的话就需要举出一个令人不得不同意的例子,其他的生物我们不怎么了解,但是人!我们都知道人很贪婪,也许以前这份贪婪和别的生物一样都是对食物的贪婪,但是自从人类社会建立,金钱代替物物交易,贫富差距产生之后,这份贪婪就进化了……漂亮的衣服、大把大把的钞票、无数人的尊敬,这些东西很吸引人不是吗?”
路炎明顿时无言以对,这个道理听上去很复杂,但实际上就是—条“人类在进化的过程中对于食物的贪婪也与时俱进”,这样简单的道理有时候最会征服人心,就像“一加一永远等于二”,你能从中找到破绽吗?
“哇哦~哇哦~听上去确实很美妙。”法尔的语气没有一丝尊敬,倒像是叛逆的学生瞧不起自己老师一样。
百斯特忽然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接着继续用他那轻快的声音说道:“知道吗?那些宗教都说贪婪是罪恶,人应该赎罪,我可不这么认为!我倒是认为他们才是错误的,既然人类一生下来就如此贪婪,这不就表示贪婪是人类的本能吗?对金钱、知识、权利的渴求何罪之有呢?我们为什么要把我们的本能说成是罪恶然后加以抑制它呢?本身‘罪恶’这个概念就是因人而异的啊!当年埃及艳后勾引凯撒大帝保住了埃及,这虽然对罗马那边来说是罪恶,但这对于埃及人民不是一种保护吗?”
而法尔也没有抱着任何善意地进行了回击,尽管路炎明觉得百斯特听不到他所说的话。
“当然了!谁叫你是拥有着‘贪婪’之名的恶魔呢?如果你不懂得人们口中所说的‘作恶’,你就活不到今天了。”
(也许你应该坐在这里才对……)
听着两人隔着自己你一言我一语的,路炎明有些郁闷,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感就跟这里的摆设一样低。
“好吧!”百斯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银表,然后抬起头对路炎明露出来一个轻松的笑容:“到最后了,我们就聊聊一个轻松的话题吧!”
对于百斯特的这句话,路炎明的内心充满怀疑。
“什么话题?”
百斯特微微一笑,又重新把手中的酒杯倒满,然后高举起酒杯,那副神态不像是打算闲聊,倒像是在庆祝或者欢迎什么。
路炎明的内心再次有种被吊起来的感觉。
“伟大的第四代炎神——‘赤发的拂晓之人’法尔.格伦斯!”
在他用激昂的语气宣读完这一段的这一刻,路炎明忽然感觉到自己离鬼门关不远了……
旋律悦耳的音乐此刻戛然而止。
空调吹出的冷风击打在路炎明满是冷汗的肌肤上面。
他看着百斯特的微笑,那张脸上挂着的笑容曾经出现在无数镜头之下,如果不知道内幕的人可能会觉得这个笑容充满着喜悦与激情以及成熟,因为那看上去像是一个成功者的的笑容。
但路炎明明显能感觉到,这张看上去玉树临风、无比风光的商人在耀眼的金色灯光下的虚伪笑容,并没有一点的尊敬,倒像是在嘲讽,用最亲切的语调说出最冰冷的话语去嘲讽自己的敌人。
音乐开始了,吓路炎明心脏扑通一跳……那是一段听上去节奏紧张快速的古典音乐,这首曲子路炎明很熟悉,舒伯特的《鳟鱼》,路炎明看过盖里奇导演的《大侦探福尔摩斯2》,里面莫里亚蒂鞭打福尔摩斯的时候他所唱的歌曲,一首用重复的拍子演绎出感情丰富的古典音乐,这里面直接切到中途渔夫捕鱼的那一段了。
(《鳟鱼》里面的渔夫捕鱼……你他妈的是故意切到这段的吧!)
百斯特用意不能再明显,他把自己当成渔夫了,而自己和法尔就是那条倒霉的鳟鱼。
“这个话题如何?”百斯特慢慢放下杯子,那张笑容不变的脸上的那两颗看上去令人直冒冷汗的蓝色眼珠一直紧盯在自己脸上。
“为什么要谈这个话题呢?”路炎明再一次假装自己无辜。
“因为我认为法尔肯定会喜欢这个话题的!”百斯特脸上笑容现在看上去越来越恶毒,“别再装无辜了!孩子!”
路炎明下意识移开了目光,其实他的内心放松了很多,大概是因为伪装被揭穿的缘故,同时,他也思索起来。
(他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
他记起来自己在这场交谈之中趁着百斯特不注意多次和法尔说起话来。
(难不成他早就发现了?也对……要发现这件事并不算太难。)
路炎明现在满脑子的脏话打算扔给老天爷。
“现在该怎么办呢?法尔?”他呆呆地坐在位置上喃喃问道。
“继续保持沉默……”法尔平静地回复道。
然而,对面的百斯特忽然“噗嗤”地笑出声音,在路炎明耳中听来没有刚才那股优雅的风度,倒像是一个小丑一样令人感到厌恶。
“看来我猜对了!”百斯特把手放在桌子上十指交叉,表情洋洋得意。
“什么?”路炎明猛地回过神来。
“恕我冒昧,其实您的许多想法光用眼睛去看就能够察觉到,您的演技并不出色,尤其是面对一个经历过尘世风风雨雨的商人来说。”尽管百斯特的声音听上去依旧稳重而优雅,但现在不管百斯特说什么,路炎明都觉得内心惶惶不安。
“这话怎么说?”
“刚才那段话如果你没有什么过于惊吓的反应,那你也就不会暴露了,原因很简单,如果法尔不在你身边的话,你干嘛会那么紧张?而且呢,我也很纳闷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好了!现在我明白了!”
(不……你其实一开始就明白。)
路炎明此刻也能够感觉到,自己身边那位神明的沉默,毕竟眼前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
“您为什么……”
“会知道法尔的事?”百斯特毫不客气地打断路炎明的话,“我不是说过我还因为其他事情所以才来的这座城市的嘛!”
(怪不得啊……这样就能说清楚了。)
路炎明懂了,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一样的存在,或者说是诱饵。
这场晚餐可能并不是给自己准备的,也有可能是自己身旁那位神明……但是也不能排除是特意给自己和法尔两人准备的。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已经没有可以逃跑的退路了。
然而,百斯特的表情却没有露出一点敌意。
“那么严肃干什么!我们又不打架!”
可这句话并没有让路炎明感到放松,他的手指头慢慢向刀叉处移动。
(就怕你忽然会打架。)
他祈祷着,希望百斯特不会察觉到他这一举动。
“真是的……就算你拿起那把小刀,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往我头上扔,我也会毫发无损地在下一刻把你干掉!”百斯特的眼神仿佛在看猴子表演一般。
路炎明的手指头瞬间僵在桌面上,他在心中大骂了一句“该死”。
《鳟鱼》的节奏开始变得忧伤起来,这一段里面的小鳟鱼被抓了,无力挣扎。
“这三百年过得如何?”百斯特问题的对象很明显。
“路炎明……”法尔的语气变了,听上去格外沉重,“可以帮我说话吗?”
路炎明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反正现在是你俩的对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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